与发育性协调障碍共同生活(四):沟通与关系(包含亲友应该怎么做)
青衫写在前面
发育性协调障碍(DCD),又称动作协调障碍/运用障碍,是一种较为常见的神经发育障碍。本文为《与DCD共同生活——成年DCD人士生活指南》第四章节内容,整本指南将以章节连载形式更新到本公众号(点击阅读全文可阅读指南全部内容)。
指南作者阿猎,精神健康社工。确诊GAD/ADHD,疑似DCD。稿费、赞赏将捐赠给青衫Aspie公众号,青衫在此致谢!
阅前须知
1) 手册中所有推荐的内容都不是广告!会推荐某些可以用来放松的运动或动作,但不推荐特定的医生/教练/治疗师;当我推荐机构时,也只推荐其免费资源。而且手册的撰写没有收过任何钱,目的也只是为了科普,不会借此作任何营利。
2)为了方便使用者能迅速找到相关资源,手册会提供一些资源的链接,如用来放松拉伸的动作。但所有资源都仅供参考。它未必适用于所有人。此外,如果我们的身体有器质性病变,如肩周炎、颈/腰椎间盘突出,需要在做一些运动之前咨询专业的医生或者康复治疗师。不当的动作可能会加重我们的病情。
3)从第三章(“运动与放松”)开始,会谈论许多生活中的感受和建议,这些离不开大量主观个人体验;甚至在一些议题上它没法来源于实验研究,而只能来自于大家亲自在生活中的磕碰和实践。因此从第三章开始,不再特意标出主观经验。
4)每个人的状况和经历都不一样。一些表现未必出现在所有人身上(例如一些DCD人士在精细动作方面做得更好);手册里提到的建议,未必适用于所有人。我们可以在阅读时在一些建议旁边写下自己的想法:它可能在什么场景有效,可以怎么做……如果建议不适用,也试着想想更适合我们的做法。我们是自己生活的专家。
5)文中链接请复制并在浏览器中粘贴打开。
沟通与关系
01
DCD 对关系/沟通的影响
a. 对沟通的影响
[在查资料的时候,我发现部分给DCD人士的沟通建议与给ADHD人士的沟通建议是有重合的[1],[2],[3]。这可能是因为DCD与ADHD之间的高共现率(50%),使得一些DCD人士会表现出ADHD人士在沟通上的特点。方便起见,我将这些建议也都纳入到这一小节中。]
语速较快
DCD人士的语速容易较快,且容易感到“舌头打结”。有时尽管DCD人士内心是放松的,但是他们说话时的速度会让别人以为他们很紧张、很着急。
建议
在说话前平缓呼吸。试着注意自己的语速,放慢语速可以给我们更多时间组织语言,降低卡壳频率,而且让我们听起来比较镇定(特别在一些需要我们表现得很镇定的场合,例如演讲、汇报)。
倾听方面的障碍:
听不清/听不懂/分心遗漏
研究发现,ADHD人士在听力理解能力方面有损伤[4],这让他们会感到听不清或者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(即使他们很努力去听)。再加上注意力分配问题,使得ADHD人士容易被环境中的干扰带跑注意力,遗漏别人话语里的信息。该现象可能也出现在伴ADHD的DCD人士身上。人们会认为ADHD/DCD人士是故意忽略或者不上心,但并不是这样。
建议 1
澄清式追问。以提问的方式确定你是否准确理解了对方的意思,例如“您的意思是……我理解得对吗?”。或者让对方再重复一遍重要信息,告诉对方你只是希望不要有任何遗漏或者误解,例如“麻烦您再说一下几号到达可以吗?我想再确认一下,谢谢”。这或许会显得我们是个谨慎的人。
建议 2
记笔记。有些关键信息可以记下来后再和对方确认一下纸面上的信息,例如商谈价格的时候,可以把数字记下来,再给对方看一下。
建议 3
如果对方是一个你信得过的人,你可以告诉TA你在意TA,只是需要一些提醒。你可以和了解你情况的人约定一个信号,如果对方发现你走神,可以轻轻碰你或者用话语提醒你,把你的注意力拉回来。
说得太多
在谈论到自己喜欢的话题时,DCD人士可能不知不觉地会讲太多,忘记停下,这可能会惹恼其他人。
建议:
多提问。让自己养成“在说一段话后向别人提问”的习惯,让别人有机会开口。而且,我们可以问开放式问题,即“是什么、为什么、是谁、什么时候、怎么做”之类的问题,而不是那些对方可以简单地说“是的/不是”的问题。例如,你可以在说完自己喜欢的书后,问对方:“那么你喜欢哪个作家呀?”有时当你想休息时,你可以通过间歇式的提问+给予回应(比如就对方的回答中的某个点追问下去,或是点头、声音附和),让对方自己完成整个对话。
频繁打断
DCD人士有时会不自觉地频繁打断他人的发言,这可能是因为他们怕过段时间会忘了自己想说的、重要的内容。但这可能引发争执或者让事态升温。
建议 1
意识到自己打断了几次。可以数一数自己打断了几次,试着限制在一定次数内。
建议 2
学习愤怒管理,在你感到受不了的时候,深呼吸或者做点其他有效的事情。如果你想打断对方是因为对方的一些话让你急于反驳,且当你判断此时需要忍耐/不适合打断对方,试着在感到情绪开始涌动时将它舒缓,例如深呼吸,或是想一些转移注意力的事。
建议 3
也可以在注意到自己打断别人时直接道歉。告诉对方“不好意思打断了你,刚才你想说什么?”
话题跳跃
由于注意力容易被环境中其他无关刺激(或是脑内随机闪过的想法)带跑,所以DCD人士聊着聊着,就突然从话题A变成了话题BCD。
建议 1
如果在谈论一个重要话题,最好在谈论前先把你一定想聊的内容、你的谈话目的记录下来,时不时看一下。闲聊时话题转换影响不大,但如果忘记谈论重要主题就麻烦了,可以提前记录好,时不时看一下笔记提醒自己。这也是个普适谈话技巧,特别在和一些让我们痛苦的谈话对象沟通时(比如要和家长沟通“过节不回家”),为了避免被情绪带跑,可以先想好谈话目的是什么,在双方被情绪带跑时拉回来(“……让我们回到那个话题,总之我……”)。
建议 2
在说话前,理顺话语逻辑。如果接下来要说一大段话,可以先自己演练一遍,将不同的点用逻辑串起来,这样不容易遗漏,而且思路会变得更顺滑。
建议 3
选择一个干扰较少的环境。可以选择在一个较安静、干扰较少的环境里谈话。我们可以直接告诉对方:“能不能去会议室/换个地方聊?这里实在是太吵了,我听不清楚。”
建议 4
让谈话对象提醒你一下。与“倾听障碍”部分一样,可以让信得过的谈话对象做出提醒。
一下子想不到合适的措辞/发音
DCD人士有时会突然无法发出特定语音,或是一下子嘴巴卡住不知道该接下来说什么。
建议:
如果一下子想不到其他替代词汇)不重要的事情就让它过去,重要的事情就等会说。可以直接告诉对方:“话在嘴边,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。”其实类似的事情并不罕见,保持轻松的态度,对方也会更轻松。如果是重要到双方都需要达成共识的谈话,对方会愿意/不得不等到我们想出措辞的。
b. 对日常共同生活
/玩耍/做事的影响
根据我的个人生活体验,DCD会影响到以下我们与亲友/伴侣共同做的事:
出门前需要更长时间准备
当DCD和亲友需要共同出门时,因为DCD在自理方面动作慢(肌张力差以至于身体使唤不动,精细动作能力差,以至于在涉及到拉链等小物件时需要更多时间),再加上整理物品的速度也比较慢(因为空间和动作规划能力较弱),所以在双方都只需要整理包和自理的情况下,DCD人士会在出门前需要更多时间准备。
建议:
比亲友早做准备,或减少自己这边需要准备的内容。比如比亲友早起床半小时;把要出门的时间在心里提早半小时,比如原本十点出门,但是按照九点半就要出门进行准备;或者需要一起出门时,我们穿容易穿戴的衣服和鞋子,详见下期推送“第五章、自理与生活”。
交通方式的选择
由于容易劳累,且协调和平衡方面较弱,一些DCD人士比较偏爱少走路或走起路来比较慢,也对自行车等需要协调和平衡能力的交通工具敬而远之。
建议:
公交车、地铁和出租是更友好的选择。如果亲友真的非常想走路而且我们也很希望获得那位亲友陪伴的话……我们可以买一个可折叠滑板车,因为脚可以踩在地面所以相对不怕摔。又因为可折叠所以可以带上公共交通)。
我们也可以选择电动轮椅,或者轮椅加载车头辅具(就会像开电动车一样)。有关轮椅的推荐可以见:
《轮椅哪家好 ?妹子竟开这个上班?》:
https://www.bilibili.com/video/BV14A411h7Cf《高能辅具 | 有了轮椅车头,飙车不再是梦》:https://weibo.com/3483476580/KrVgf86OP
逛商店
陪亲友/伴侣逛线下商店真的好累。
建议:
让亲友/伴侣把我们“寄存”。和亲友/伴侣商定把我们放在一个标志性地点下面,让我们原地站好/坐好,不要走动。如果需要我们的意见,可以在选完想试穿的衣服后与我们会合,前往试衣间;或是拿过来展示。总之尽量减少走路。
娱乐项目的选择
一些涉及多运动和空间纵深的娱乐项目可能会让DCD人士感到痛苦,例如爬山、云霄飞车等等。如果有必要登山(自己的兴趣、社交压力等等),可以只在开头和几个重要节点规划和调整进度,其他时间把注意力集中在脚下和眼前有限的一段路,减少去想已经爬升或者下降了多少高度。
家务分配
家务往往让DCD人士感到痛苦。有时是因为没有力气,有时是因为觉得很难规划,有时是做到一半会走神。
建议 1
与共同生活的亲友/伴侣商量好家务分配。DCD人士可以选择做一些自己感到喜欢的/相对来说感到不那么痛苦的家务。比如我喜欢吸尘(因为吸尘器用起来很方便),我就多做吸尘。箱子(我的伴侣)多做其他家务。而且因为在家务方面做得少,我就在其他方面做得多些。总之双方里不要有单方面付出不公平的现象。
建议 2
向亲友/伴侣/其他途径学习。有些家务我之所以一开始做得不好,是因为没有人非常细致地教过,比如每个步骤进行拆解地教。家里人一般也是直接告诉让做什么,但是不告诉怎么做,这对于运动规划能力较差的DCD来说会一头雾水。在箱子细致地教过要点和步骤后,我学会了许多之前不会的劳动方式,或是劳动中需要注意的细节要点。每个人的学习方式也不一样,有些人喜欢阅读详细的操作说明,而另一些人喜欢被人带着手把手地做一遍。你可以选择合适你的学习手法。
c. 性方面的考量
和他人的性行为也会涉及到运动。DCD人士可能在身体姿势、动作协调、保持节奏以及对性伴侣动作的预判和回应方面遇到麻烦。
建议 1
先从简单的动作开始。不要上来就尝试高难度的动作,需要的话DCD人士可以多躺着。
建议 2
多沟通。如果觉得难受,或是想要调整位置和方式,都可以也需要及时沟通。人并不会心灵感应,不告知需求对方就可能发现不了。所谓的默契也是建立在前期大量的沟通上。
也许有些朋友会担心“沟通会不会影响到气氛”,或者担心“沟通会不性感”。但是,这就像在发生性行为前需要确认双方的同意一样,是性行为方面的必需品和基本权利,无论这个行为会不会被认为性感,我们都有权利去表达自己的需要,不必感到愧疚或羞耻。
而且,表达需要、沟通和协商本身能体现出对彼此的尊重和关爱。爱我们、尊重我们的伴侣会理解这种需要。
如果对方拒绝沟通,长此以往可能也不利于我们的身心舒适,可以考虑对方是不是一个合适的伴侣。
建议 3
平时多运动。运动带来的力量、协调、稳定、平衡方面能力的提升也会惠及性生活。
02
我要不要告诉TA?
我要不要告诉我的亲友/伴侣,我可能是DCD?因为国内无法获得对成年人的诊断,即使告知可能性,似乎也会缺乏一些底气……但对一些DCD朋友来说,它可能和许多重要的回忆/痛苦缠绕在一起,会希望和自己亲近的人分享。在倾诉/和告知之前,我们可能需要考虑以下几个方面:
a.倾诉的动机
我们为什么想要告诉对方?我们是希望把一件重要的事情和别人分享,还是获得对方的理解和支持,还是因为需要对方在生活中做出具体行为方面的配合,又或者都有?
动机会影响我们的预期和谈话方式。比如,如果我们只是希望把这件事说出来,而不在乎对方给予怎么样的回应,那么我们可以把预期调整为“只要我说出来,能透个气,就够了”;如果我们希望获得对方的理解、支持,那么我们需要找平时就表现出性格温和、更爱鼓励而不是喜欢打压他人、嘴巴严的对象;如果我们只是希望对方在生活中做出配合,而不在乎对方是不是知道我们可能是DCD,那么或许可以在不告知DCD的情况下直接提出需求,比如:“我这几天工作太累了,走不动路,能不能直接打车?”
当然,面对不同的人、不同的关系,我们可能会有不同的动机。
b. TA是个好的倾诉对象吗?
不论是哪种倾诉动机,如果对方出现以下几种情况,建议避免倾诉,可能会招来二次伤害。
>>>>以下内容可能会有令人不适的的描述,如果中间感到不舒服可以随时停下阅读,散散步深呼吸、平复一下<<<<
//对疾病、残障表现出歧视性态度
或发表过歧视性的言论
我们可以观察这个人在日常或者看到新闻时,对疾病和残障群体的态度如何。如果这个人有过“优生学”倾向的发言,像是说孤独症是“垃圾基因”;或是表露出疾病/残障是拖累的态度;或是认为精神障碍都是“太矫情”。那么和TA谈论DCD很有可能会触发负面的反馈。
// 对你的态度是贬低居多
每次当你和TA分享你的感受和想法时,TA的回应是贬低或打压居多,还是中性或鼓励居多?合理的讨论并不在贬低或打压的范围内。贬低/打压指的是贴上负面标签或试图让你闭嘴的回应,例如“你怎么这么笨”“这你都不明白”“和你没什么好说了”等等。如果你感到TA习惯站在你的上方俯视你,或者TA经常说一些让你不舒服的话,那么不建议和TA讨论你的DCD相关经历。
// 嘴巴不严
如果TA在之前有过告密举动,或者和你说过“XX让我别告诉任何人,但我跟你说”,那么这个人有可能没法守住你的秘密,不值得信任。
与以上特征相反,那些适合倾诉的人偏向于如下特点:
嘴巴严。
对疾病患者/残障者是尊重的,或者即使他们之前不了解,他们对新的信息抱有开放的态度(愿意倾听/学习),也不会认为一个群体呼吁合理便利是多余的事情。
平时和我们沟通时是彼此尊重的。
c. 倾诉/协商的方式和内容
有时,倾听我们的人会一下子搞不清我们到底需要什么,于是他们需要花时间去试探我们的需求。想要让双方的沟通变得更直接,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在沟通开始时说清楚我们的需求。例如,“我不是想寻求建议,我就是想和你说说它对我的影响,因为我今天才终于发现原来……”;或者“我不需要安慰,我就是想问问建议……”。
而在和他人协商行为改变时,有些DCD人士可能会感到不好意思,觉得“麻烦到对方”了。但我们可以“在提出请求的同时提出解决方案”,这样能让对方不必还要替我们思考解决方案,可以让讨论直接聚焦在围绕解决方案是否的讨论上。例如在告诉对方“我平时动作比较慢,出门需要更多时间”的同时,提出“所以我们能不能提前半小时开始准备出门?”等等。
我个人感到倾诉的一大难点是克服对自己的耻感。我当时和箱子(伴侣)讲自己是DCD时会感到愧疚,因为我觉得自己甩给了对方一些新的问题。但伴侣宽慰我说“这反而能帮助我更了解你,我之前看到你动作慢吞吞的,会想是不是最近抑郁了,或者因为焦虑而没有力气。但我现在知道了这是因为DCD的关系……”我们就可以更有针对性地调整双方的步调和生活方式。
目前,在线下的生活圈中,我只告诉了伴侣一个人,因为我信任她也信任我们的关系基础,并且为了和她分享我生命中很重要的部分+更好地共同生活;而对其他线下亲戚/共事伙伴等,我一般就直接提出行为请求,例如“我的腰不好、腿一直不舒服,能不能走慢点?”“我需要记一下我们的对话,以防遗漏”等等。大家可以按照自己的需求和周围人的情况来判断说不说、说多少、说给谁。不想说也没关系;说到一半决定不想说了也没关系,我们只有诉说的权利,没有告知的义务。
03
**如果我的亲友有DCD,
我该怎么做?
虽然本小节是写给“想要支持DCD人士的亲友”的,但DCD人士也可以看一下,了解自己有权获得哪些支持、他人哪些话语和行为是不合适的。
本小节中提到的场景部分来自于现实中实际发生过的经历。尽管有些内容可能看起来匪夷所思,可能让一些读者朋友想大喊:“人怎么会做这种事/说这种话?”,但事实上真的有人会这么做/这么说。
此外,本小节中部分关于如何倾听的建议来自我之前写的《我的朋友经历了亲友的自杀,我该怎么做》(https://www.douban.com/note/796839793/),因为一部分“做一个好的倾听者”的原则是普适的。
a. 当对方告诉我们TA有DCD时,
请不要——
不要否定
不要否定对方的感受、想法,如:
“我不觉得你当时在课上很痛苦啊,我见过你痛苦的样子,你那时笑嘻嘻的呢。”
“你想多了吧!大家当时笑未必是在笑你啊。”(如果你想要试着让对方从另一个角度思考可能性,可以用“提出可能性”的商量语气,而不要用绝对否定的语气,例如可以说“有没有可能,他们可能是在……?”“如果这么想,会不会感到舒服点?”)
不要试图“大事化小”
不要说“这没什么要紧的/好痛苦的”,即使可能在其他人看来这算不了什么,在倾诉者的生命中这是真真切切重要/痛苦的事。大事化小不会让倾诉者感到问题解决了,只会让TA感到不被理解和孤立无援。避免说“你多努力一下吧,一定可以学会的”,要承认有的事情就是学不会,或者需要付出太大代价。
不要“比惨”
不要在对方倾诉自己经历的时候,开始说你的经历甚至进行比较(“这有什么,我那时候……”)。这会构成一种“竞争”,把原本该给亲友的注意力,变到关注在你身上。记住,当对方倾诉时候,是倾听者需要支持倾诉者,如果你觉得自己也有痛苦需要得到抚慰,可以以后找亲友交流,或是找他人沟通。避免变成亲友在倾诉时已经很痛苦,还得来反过来安慰你的情况。
如果一个人很喜欢在别人说话时总忍不住开始讲自己的事,有可能是因为TA自己有倾诉欲望没有得到释放,也有可能因为TA有自我中心的倾向。如果是这两种情况,建议最好先试着改善自身的症结。
如果是因为不晓得怎么表达“我也面临过同样的困境,我理解你”,所以想用讲自己的故事来表达这一点。那么可以在讲自己类似的情况后,再把话题的焦点转回到倾诉者身上,例如,“你让我想起之前体育课上我……的经历,我当时很痛苦,我想当时你肯定也很难受,是这样吗?”而且,有一定几率对方仍有可能觉得“我们情况并不类似”。保险起见,先等倾诉者诉说完,或是明确表达“我想了解一下你是不是也有类似情况,我希望不是只有我一个人”时,再讲述我们自己的经历。
不要逼迫对方行动
可以鼓励,但不要逼迫对方开始行动/参与运动,例如用威胁(“你再这样我们朋友没得做”)、人身攻击(“我看你就是懒”)等方式逼迫。尊重对方的意愿。人们可能因为种种障碍而无法行动。如果我们发现自己因为对方不行动而浑身不舒服的话,那背后可能存在更深层的原因,比如迫切希望对方好起来,因为不想面对“我改变不了亲友/我帮不上忙”的无力感;或是觉得对方一直在倾诉,持续给了我们太大压力,所以希望对方的问题解决,这样我们能轻松起来……等等。找出原因并尝试应对,例如针对前者,我们可能需要向自己的支持网络寻求帮助;而后者可能需要我们提出边界:“我最近太累了,需要休息”。
b. 当对方告诉我们TA有DCD时,
我们可以——
情感验证/情绪确认(Emotional Validation)
人会希望自己的情感被看见、被理解、被允许存在,而不是被否定和评判。对对方情感的确认,可以让对方感觉被理解、被容许表达情绪,也加深信任的关系(充满信任的关系在支持一个人时很重要)。
对对方情感的确认,不代表你一定要积极赞同对方的情感,也不代表你要百分百理解情感背后的脉络,表达“我看到了它,我知道它存在”即可。就像面前的一块石头,可以不喜欢它,可以不理解它为什么在那里,但可以肯定它存在着。
常见情感验证的方法有:
(最简单的是)直接复述。调整语序和用词。
提炼对方的意思,精准反馈。如对方在讲了很多来自父母不理解的苛责,表现出愤怒后,总结:“你很愤怒,因为你认为爸妈这么骂你很不公平,你并不是真的故意和他们捣乱”。
正常化(normalize)对方的感情和想法。特别当对方表现出“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情绪/想法”后,告诉对方“会这么想很正常/完全可以理解/其他人也会这么想”等等。
*更多具体表达情感验证/情绪认可的方式,可以看下文:
《“不能聊,越和他说我越生气” | 怎么样才能帮你消化负面情绪?》
表达你想提供支持的意愿,然后由对方选择
有人问:“我想给朋友提供支持,但是又怕很冒昧,或者做错,所以不知道怎么做。”
如果你不确定朋友是不是需要支持、需要什么样的支持,你可以表达你的关心,以及愿意提供支持的意愿,然后让朋友选择什么时候来找你、想要什么样的支持。如:
“我担心你,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做,我能做些什么让你舒服些吗?”
有些DCD人士会希望自己的痛苦被看见,但是也有DCD人士会希望对方在日常生活中完全当TA身上的状况并不存在,尊重他们的需求和想法。
在倾听时,允许对方沉默
如果在和朋友交谈的过程中,朋友开始沉默,不要急促地催对方继续说,而是应当容许对话中存在沉默。沉默的原因有多种,可能你的朋友在试着想怎么说,可能你的朋友在消化一些想法和情绪,可能你的朋友突然觉得不说话更舒服等等。
而且,我们也没有责任去做话题的开启者,觉得一定要负责让对方有话可说。想要表达自己在关心,也可以通过无声的方式,注视、挤挤手,或是只是简单地坐在旁边。
如果你感到对方的沉默令你不适,问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,比如是不是担心自己说错了什么(可以在之后询问,或是在谈话之前让对方在感到不适时直接向你指出),还是你觉得不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令你不安等等。
c. 日常生活中,请不要——
不要指责亲友有DCD
例如说“都怪你有DCD”“为什么你会有DCD”。DCD是你亲友无法分割的一部分,就像一个人的性别、性倾向一样,如果我们在乎自己亲友感受的话,就不要指责TA的存在本身。
不要在没有协商过的情况下单方面直接抛下对方
例如因为觉得对方走路太慢,在没有和对方商量好怎么分头行动的情况下直接行动,把对方抛在原地。
如果急着要做其他事,可以告知DCD人士一声,说好接下来的安排。
不要把两人关系中的问题全推给DCD
问题背后的因素可能不在于一方有DCD,或者DCD只是因素之一罢了,其他因素还有双方的沟通协调问题、时间资源问题等等。
一个极端的例子是,甲说:“因为你有DCD,所以我们分开比较好”。但如果这是真的,为什么DCD人士可以和乙、丙、丁做朋友呢?甲这句话其实应该说成:“因为你有DCD,【我】受不了这点,所以我们分开比较好。”甲完全可以觉得应对不了,这没问题,只是甲不能说得像两人的分离完全是由DCD人士决定的,甲考虑了自己的承受能力、做出了判断、选择了离开。
d. 日常生活中,我们可以——
了解/关注亲友在生活中的需求
可以在亲友愿意的情况下,探讨生活中的需求;
也可以看一下本手册DCD的症状、病程发展、对身心和社会关系的影响部分以及“DCD对关系/沟通的影响”部分 (详见原文链接)。
彼此尊重、有边界地协调双方需求
尊重亲友需求的同时,也要兼顾我们自己的需求。比如,如果觉得最近太累无法提供情感支持,或是认为亲友提出的解决方案有不妥当的地方,可以坦诚地提出和协商。如果大家彼此在乎的话,是能够体谅双方的需求的,甚至会很高兴彼此能坦诚地沟通需要,而不至于让一方受委屈。单方面要求妥协的关系也走不长远。
在尊重亲友意愿的基础上,鼓励对方参与运动
如果双方愿意的话也可以结伴运动。
在提供支持的同时,也建立自己的支持网络、注意自我关怀
特别是长期共同生活且对方对照护的需求较高时,只靠自己是可能会耗竭的。如果有耗竭的迹象(比如总是觉得很累、很烦),也需要向自己的支持网络(朋友、互助小组、咨询师等等)寻求支持。
参考资料
[1] Taylor, J. & Morris, M. (2015). Dyspraxia: Dyspraxic Adults Surviving in a Non-Dyspraxic World: A Dyspraxia Foundation Adult Support Group Publication. Dyspraxia Foundation.
[2] Colley, M. (2006). Living with Dyspraxia: A Guide for Adults with Developmental Dyspraxia. London, LN: Jessica Kingsley Publishers.
[3] Wheeler, R. & Bhandari, S. (2020). Communication Hacks for ADHD. WebMD. https://www.webmd.com/add-adhd/adhd-communication-hacks.
[4] Mcinnes, A. , Humphries, T. , Hogg-Johnson, S. , & Tannock, R. . (2003). Listening comprehension and working memory are impaired in attention-deficit hyperactivity disorder irrespective of language impairment. Journal of Abnormal Child Psychology, 31(4), 427-443.
青衫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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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 | Lillia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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